回到县委大院，小芳回到了办公室，李东来则去了杜庆春那里。

一路上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李东来一看是蓝家兄弟，一会儿蓝海洋，一会儿蓝海贵，因着赶时间便统统都没有接听。

“杜常委，你找我？”轻轻啄了啄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的招呼声后，李东来进去，见到心情复杂的杜庆春问道。

“刚刚煤都市委组织部正式下文调整了一批县级干部，而后杨雁书记马上召集了书记办公会，紧接着开了个常委会，对咱们市的少数干部也做了相应的调整。”杜庆春道。

“哦，这样啊！”李东来巴眨巴眨着眼睛，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却只能保持缄默，心说自己刚回到县委办公室，就是马上调整跟自己的关系也不会太大，杜庆春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呢？

千思万绪，都压在心里，李东来没时间接电话，只听得手机讯息开始叮叮咚咚络绎不绝。

“不看看手机讯息吗？”杜庆春绽露一丝笑容。

“哪顾得上啊！”李东来讪讪道。

“嗯。”看来男人的确不知情，杜庆春之前还一直在揣掇，这次调整的范围虽然不大，但是却很关键，他一直好奇会不会连自己事先都不知情，但是李东来却了若指掌甚至左右了整件事情的走向，并且在关键时刻非常狡猾的躲了出去呐？

想起从前童春年对李东来有心机的评价和定论，杜庆春微微颔首点头，继续试探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杜常委，我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谈何好消息坏消息？”望着杜庆春的眼睛，李东来明白，不管怎样都得猜上一猜，否则没有办法满足领导旺盛的把握欲，于是忙很配合应景的抚了抚额头，道：“好好，让我猜一猜，首先跟我有关系吗？”

“跟你没关系。”像是冰封过后的春江水，杜庆春的面部表情越来越开化，笑意盎然缓和了许多。

“啊，没关系就好！”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庆幸，李东来长舒一口气，满脸都是跟我没关系，杜常委你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要说一点都没关系，也并不是。”杜庆春哂笑道。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李东来心思一动，晓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坏消息就是，张子正正式离任了，奎强进入到常委序列，任青山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杜庆春边说，边关注着李东来的神情。

“啊…哦…”尽管奎强的任免在青山县早就已成定论，但失望还是满满浮上了李东来的眼睛。

“你小子别失望嘛，不是还有好消息吗？”杜庆春笑道。

“杜常委，对不起我失态了。”李东来忙掩饰道：“其实不管怎么调整都跟我没有关系，况且我幸好是你的兵，跟着你干的，所以…”

“东来，你难道真的事先一点都不知情？”看着李东来的表情，杜庆春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那句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的话，悲催的是好像今天自己做了小人，一再的试探。

“知道什么？”偏头想了想，李东来道：“奎强要接替张子正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这个说法，在青山县人尽皆知吧？”

“哈哈，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你总算点题了。”既然李东来并不比自己先知道，那就是并没有越过自己成为杨雁的嫡系，杜庆春心胸中政治小人物的那点桎梏彻底放下，虽然他时常很嫌弃这种心绪，但有时还是难免会被左右，拿出来不仅算计敌人，有时也会试探自己人。

杜庆春笑得很开心，李东来愈发的愁眉苦脸，莫名其妙道：“杜常委，你这样令我很不安呐！”

“不要不安，哈哈，我马上就告诉你好消息。”话音未落，李东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杜庆春心思一动，道：“你要不要先接听个电话？”

“是蓝海洋，我随后给他回过去就是了。”李东来刚想按下拒听键，杜庆春意味深长的笑着暗示道：“我劝你还是接一下蓝局长的电话吧？”

“他不会有什么急事的！”迎着杜庆春别有用心的眼神儿，李东来鬼使神差的没有将手指按在拒听键上，反而按了接听键。

“东来，李东来！”电话一接通，但听得蓝海洋大喜过望，连名带姓的连喊了两声，遂即这才好像稍稍回复了一些神智，还知道压低嗓音谨慎道：“你说话方便吗？”

“你们真磨叽！”蓝海贵一把将电话从蓝海洋的手里夺过来，大大咧咧道：“李东来，你瞒的我们好苦啊！”

“有话快说，我这会儿在杜常委的办公室，没工夫瞎扯。”四处都是局，八方都是雾，好像只有自己蒙在鼓里，李东来憋屈的狠，没好气儿道。

“你小子，难道怕我们事后给你补礼吗？”蓝海贵哂笑着道：“做好事不留名？”

“我挂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李东来刚想挂断，听得蓝海贵接连几声：“诶，别挂啊，难道说你真的不知道？”

“…”将电话远离耳根的举着，李东来用最后的耐心不发一言。

蓝海贵道：“蓝海洋，我哥，现在是蓝局长了！”

仿佛隔空都能想象出蓝海贵摇头晃脑开心喜悦洋溢着的分子，李东来叹了口气，道：“他不一直都是局长吗？”

“那怎么能相同？”蓝海贵嘻笑着道：“过去是干活的，顶雷的，做孙子的，现在可是一把手了！”

听着前几句，李东来本想说，只要奎强还在青山县耀武扬威，并且越尿越高，这个雷说不定还要且提防着呐，可是听着听着不对劲儿，男人一个激灵，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更加混沌的嘴里跟蓝海贵通着电话，眼睛却目不斜视，直勾勾的注目着杜庆春，喃喃自语：“一把手？哪里的一把手？怎么回事？”

“东来，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毫不知情。”将电话从蓝海贵的手里接过来，蓝海洋道：“我这个青山县公安局千年的正科级老二，从前不管多么努力，上级也看不到，不管怎么跑怎么送，哪怕想要交流出去，去一个小单位当个颐养天年的一把手都运作不成。自从杨雁书记来了，你跟着跑了几趟省市，还喊我和海贵去省里跟厅领导吃了顿饭，莫名其妙这袈裟和官帽就加身了？已经宣布，马上就下来正式考核我了？”

“你先别激动，告诉我实质的！”李东来循循善诱道：“哪里的一把手？”

“当然是青山县公安局，我们的老根据地了。”蓝海贵喜极忘形。

“小声点，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蓝海洋道。

“怕什么，今后这里就是咱哥俩儿，还有东来的天下了。”蓝海贵狂妄道：“等着瞧吧，谁变蝎子谁咬人。”

“东来，你别听海贵瞎说！”蓝海洋忙道：“你是知道的，海贵就是嘴狂，好喷大话，但其实行事并不乖张。”

“此时此时，你还能有这个觉悟就好。”同杜庆春长久的对视着，李东来也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听我说，什么时候去考核你？”

“说是不隔夜，一会儿就来呐。”蓝海洋道：“青山县委组织部万凭证部长亲自带队下来。”

“那就对了，这事儿的确不能揉搓，要趁着奎强刚升任常委，还不会马上动什么歪心思开始。”顾不得杜庆春也在场，一门心思为了朋友好，稳当升任的李东来嘱咐道：“你这件事我真的毫不知情，也从来没有运作过。”

“怎么可能？”蓝海洋一头雾水：“东来，好事儿要是也对着朋友们使诈，不交底儿，你知道朋友们会因此多么不安心吗？”

“这些话都事后再说，等知道了真正该感谢谁，你再抱着大腿笑吧！”李东来认真道：“你现在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赶紧把参与考核的队伍组织一下，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也要确保万无一失。具体很多跑腿儿事宜，可以让蓝海贵代劳，记住嘱咐他多听多看少说！”

“好！”蓝海洋从喜悦的癫狂中终于被李东来的几句话严明要害的点透了，郑重道：“我知道了！”

电话收线，李东来苦笑望着杜庆春，道：“杜常委，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事儿？”

“东来啊，不要怪我试探你，这事情的进展如果不是你替蓝海洋跑，怎么可能吗？”事态愈发明晰，杜庆春掏心掏肺道：“我怀疑还在其次，待到奎强从常委的兴奋中醒来，发现政法委书记远没有公安局长实惠，长期虽然占了大便宜，但是短期也吃了大亏的话，恐怕你需要打起更多的精神和你的嫡系们应对呦！”

“谢谢杜常委提醒。”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为了洗白自己，李东来都忍不住补上一句话，道：“不过这件事到底是谁操作的？虽然眼前不需要，但总得让蓝海洋知道事后该感谢谁的知遇之恩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