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女人从男人怀里拉了出来，男人想要挣扎，可一把枪却抵住了他的头颅，让他动弹不得。

“选吧。”李易鸿看着男人，眼神之中，是那么的坚决而绝望，“你和他之间，你们只能选择一个，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

他的眼神是这么的冷漠，而在这二选一的选择题之中，男人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女人的手。

“我选择她。”男人的声音是浑厚沙哑的，却一点也不动听，甚至，听在李易鸿的耳朵里，仿佛是沙砾刮过耳膜一样，“我选择让她活着。”

他报以女人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没一点遗憾。

李易鸿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的那艘船上，女人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离开了，只是留下他，看着这两人的身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男人脸上的表情，和那时候船上另一个男人的表情重叠了。

在李易鸿毫不犹豫打开保险栓的时候，女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求你，求你放过他，你想要的，只是我而已，你想要我不幸福，那我就永远不抓住幸福，我可以一个人孤孤单单到老，我可以永远都不去爱谁，只求你，求你放过他——我愿意代替他去死。”

在李易鸿的脑子里，这个女人，一向不是这样的女人，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个女人却变成了这样的女人。

这让李易鸿几乎退后了一步。

女人手上，没有刀，也没有枪，她的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却伤害的李易鸿伤痕累累。

李易鸿重重的吸入一口空气，然后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男人。

“你真的愿意为她死吗？”

男人刚要回答。

李易鸿就毫不留情，也没有给男人一点回答的时间，继续说下去：“我给你一个选择，也只有一个选择，你，只要你现在杀死了她，我就能让你活下去。活下去，不仅仅是说下去，还有的，是比她更美丽的女人。”

李易鸿张开了双手，仿佛在为对方描述何等壮丽而美丽的未来一样。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点惊讶而喜悦的表情。

而李易鸿的脸上，同样也带着一点惊讶而喜悦的表情。

“是的……”他的声音绵长，且带着一点惊喜。

“你听到了吗？他允许我们之中的其中一个，活下来。”男人对女人这么说着，他声音依旧是如此的温柔。

女人点点头。

“恩。”

仿佛一个胜利者一样，李易鸿终于抬高了自己的头颅。

是啊，所谓的爱情，在生命面前，渺小如蝼蚁，更何况是这样一对男人和女人呢？他已经想到了女人脸上当时会有的表情，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笑容。

“让她活着吧，她理所应当活着，比我更长久的活着。”男人的回答，足够让李易鸿惊讶。

可喊出那嘶声力竭叫声的，却是女人。

“不！不！”这声音是那么的沙哑刺耳。

“嘭。”子弹彻底贯穿了男人的头颅，绽开了一朵红色的，白色的花。

男人在这一声枪响之后，毫无悬念的死去。沉重的身体落在地上，终于成了卑贱的泥土……

“不……”而女人，还在抱着男人的尸体，无助的尖叫着。

那是一个女人最绝望的时刻。她无法抑制自己的颤抖，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与愤怒，有些东西，在空气之中，在人心之中慢慢的酝酿……

女人徐徐站起，她的身子佝偻，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一个战士。

“别动。”李易鸿是如此冷静的与之对话。“你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你很聪明，在这个情况下，你知道做什么事情对你来说是好的，现在，不要反抗，也不要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你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女人却没有做出一点不利于李易鸿的举动。

这点才最是让李易鸿感到不安的。

他知道女人的性格，女人是聪明人。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因为傻才可爱，才可以爱，才值得爱，可女人不一样，他是因为聪明才让人觉得她值得爱。

才让人觉得她可以爱。

一个聪明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的眼中有着怒火，也该有着精光。

她会想后面该做的事情，她该想的，是后面的复仇。

可女人的眼中，却只有怒火，她的眼睛，现在是通红的，红的仿佛一颗血色的宝石，也仿佛一颗被血充斥的肉球。

而这块宝石，这颗肉球里，却没有一点精光，全然的，只有愤怒。

李易鸿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他以为，女人对男人是应该有保留的。

而女人的身份，应该是寄生虫，寄生在男人身上，缓缓地吸收男人身上的养分滋养自己，在她还是寄生虫的时候，她对男人，自然是应该爱的。

这一份爱，并没有任何的保留，也没有任何的虚假，但这一份爱，在她还寄生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是永远存在的。

一旦女人找到更好的宿主，那也就不需要这个男人了。

可现在……看着女人的眼神，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件事情——自己似乎真的猜错了。

这个女人，真的会爱别人吗？那种全心全意的爱，那种毫无保留的爱，那种只爱一个人的爱。

可下一秒，女人的动作，就似乎证实了李易鸿的这一猜测。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来放在一旁的水果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那是非常果决的一割。

那重重的刺入，割短了厚厚的肌肤，割断了气管，也割断了她的血管，血……尖锐而绵长的血液从动脉里喷涌出来，溅在了李易鸿那茫然的脸上……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这么做。

……

女人的尸体倒在男人的身上，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宽慰而惊喜的。

如果有死后的世界，她一定相信自己会在死后与男人相遇。

……

当李易鸿脸上的血液变得冰冷之后，他跪在了地上，重重的……

他被死亡打败了，被一份爱情打败了，他同样的，也败给了自己。他是如此的茫然而可怜，卑微的，仿佛一只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