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循，你为什么会知道杨修德这个人的？”

杨修德，这个名字大概出现在叶扬若她本科的学校的频率才会稍微高一些把，毕竟，这是一个被学生说是最具飒爽英姿的老师，尽管他一直最想要听到的褒词是最具有学术味，可是人，也是杨希澜的高中同学，到现在唯一还能够保持联系的人，只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叶扬若的案子重新被搬上了台面之后总是给自己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吓。

尽管他跟杨希澜两个人很交好，可是，杨希澜不曾把她的名字说全，这一次当着方循的面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多半，还是因为方循告诉她她的这位朋友就是孙楚名身后的人。

“因为孙楚名的账户里每个月都有一个固定的账户转账给他。”

“你为什么要查孙楚名？”

“就像，您也一样让孙楚名查我一样，我不过是做出适当的防御罢了。”

两个人就相对坐着，尽管他们呢两个人的接触并不少，可是，从未像这样就只有两个人面对面交谈。尽管杨希澜看着很平静，她拿起桌上的咖啡，用她一贯优雅的动作抿了一口，但是，这是一个她很常规的空来缓解尴尬的动作。两个人确实是都对对方有猜忌的，可是，又都不能够表露得过于明显，毕竟，他们都有想要从对方身上搜刮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的确，我不相信你们，所以，对于你们两个人的话，我都不会全部相信。”杨希澜看着方循，希望自己这样一句用来表示自己对这个人存在质疑的话能够从方循那张孩子一样的脸上看到一点的不平静亦或是能够听到方循的辩解可是，她搜索不到半点不常的表情同样地也看不到方循有任何需要解释的趋势，方循隐藏得很好，“可是，就仅仅是你的防御而已吗？”

要说方循和杨希澜两个人根本就差不了几岁，可是，杨希澜在跟方循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很习惯地把他当做是一个小孩一样去对待，大概，就因为那个人有一张会谎报年龄的脸吧，很轻易就能够叫与他同辈的女性想要当他的姐姐。

“当然，就只是防御，我也一样，并不能够做到完全地相信。”

方循很大胆，他看着像是一个很温和的大孩子，完全没法从这个人脸上看出来一点的狡黠，但就是能够叫人听出来他话语当中的笃定。

杨希澜冷笑了一下，放下杯子，耸了一下肩，将双手指尖交叉缠绕放在腿上：“所以，你查到了那个账户就是杨修德的？”

“是。”

“你觉得，你查到的，是事实吗？”

“我不是造假的那一个。”

杨希澜轻笑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有造假的，你也不是那一个做出假消息的人，最多不过就是一个起到谣传作用的？”

“的确是。”

杨希澜的话本来应该是一个玩笑的，可是，两个人都笑不出来，相反，倒是叫人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用来质疑和试探的感觉。

“你觉得，像孙楚名这样的人，会轻易叫你查到他的事情吗？”

“我只相信，再谨慎的狐狸依旧会有打盹的时候。”

“你倒是挺自信的……”杨希澜的表情总叫人觉得有些微妙，似乎是在质疑方循又似乎是在为方循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不爱搭理表示不满。

“孙楚名前辈，应该说，现在，陋室依旧有前辈的过去的信息在，说明，这个人他过去的能力是得到认可的，可是，前辈一直都是把利益放在最高的位置的，这个我们都清楚。会拿两份信息费本来就是他能够干出来的事情，而且，我觉得，那个账户每个月打给他的钱是足以收买到他的。何况，您就不想要知道为什么前辈会想要怀疑我吗，我可是他找来的，现在，又是他最先开始排挤我，我也想要知道原因。”

“你说你是孙楚名找来的？”

“的确是，当初，虽然您也来找我，说希望我能够帮你一起跟进叶扬若的案子，可是，在您来找我之前，是前辈最先联系我的。”

“什么意思？”

“前辈说，他需要我帮助他的东家，就是您去跟进一单旧案，因为那个时候我对叶扬若的案子也还算是很有兴趣的，而且，前来跟我说这些话的还是孙楚名前辈，虽然这个人有污点，可是他也是曾经有过名声在的人，也就无所谓去计较他现在过得有多糟了，况且，他还给了我我一直在找的一件东西，所以，我答应了。”

“你说，是孙楚名最先要你帮我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坦白？”

“什么意思？”

“按照你的说法，孙楚名是故意把你找来摆在我的面前的，现在，为什么你又想要跟孙楚名撇得干净，你说他是被安排在我的身边的，那你是他找来的，你不是也应该知道他的计划吗？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清白？”

方循笑了：“我的确只是来协助把叶扬若的案子查清楚的人，大概，是因为我在这个过程中有夺走前辈的光环所以前辈才会想要排挤我吧，至于，让我参与进来的真正的原因，除了要我查清楚，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原因了。”

“你跟叶扬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是找你，一定有特殊的原因的，如果只是要查的话，孙楚名一个人就可以了，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市侩的话，根本就不会要给自己多加一个风险！从周一凡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实话，您也从来没有想要信任过我不是吗？”

“不要把问题抛给我，我有想过信任你，可是，你的秘密太多了！”

“的确，我是藏了秘密的，可是，我并没有打算对您不利。”

“我不想要知道这些副作用，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何必把我们的对话变成一场谈判！”

“谈判，可是又是在谈判什么呢？连一个具体的内容都没有的谈判？”

“不要转移话题！”杨希澜一直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一个紧实的拳头紧紧贴在桌面上。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话与话之间的间隙缩得越来越小，就像是随时都能够引发一场骂战一样，尽管两个人都尽量把声音压低。

“好吧，我也一直在想，像孙楚名那样一个曾经被无数的人叫过‘老狐狸’的人为什么会把像我这样一个随时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人放在身边还让我能够直接接触到叶扬若的案子，可是，在查到了他跟杨修德的往来之后，大概也就能够才出来一点了。

我原先并不了解杨修德，也是最近查的，才知道，他跟叶扬若的渊源有那么深，同行相妒，这样的话放在叶扬若和杨修德他们呢两个身上应该也是可以的，他之所以会要人调查叶扬若的案子，多半也是不太愿意叶扬若会有重新出来的机会的。可是，又会要把孙楚名这样一个人放在您的身边跟进，他明知道您也同样并不希望叶扬若自由，可是，却没有直接跟您说，相反，还要把事情弄得多了这么多谜团，那我想，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叶扬若出来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对于那些称得上是自己最大的对手的人，如果不能够让对方和自己面对面地进行一场对垒，无意识最大的遗憾。现在的人多多少少会把杨修德和叶扬若进行比较，可是，单是从天赋来推测两个人对战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根本毫无意义，最难堪的莫过于对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杨修德的自作多情，所以，他应该是渴望能够直面叶扬若的才对。

再说，把对手最满意的作品打破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应该说是最出人意表的了！叶扬若后来已经是完全荒废了，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跟那个教授的研究上边，不管他们研究的究竟是什么，至少，想要完全控制自己所走的每一步路是他们这样被追捧成天才的人很容易被惯出来的通病。如果说，两年前的这件案子就是在叶扬若的控制下呈现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而且有传言说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叶扬若，那么，杨修德要做的应该就是打破这样一件在叶扬若看来最完美的成就了。”

最后一句话，方循应该是抓住了杨希澜的命门了，杨希澜把放在桌上的拳头给逐渐放开了，尽管，这只是一个小动作。

方循继续他的一番讲解：“杨修德大可按照叶扬若想要的那些步骤去一步步为她实现，不过，把控制权把握在自己的手上，这些，最后呈现出来的结局就是由杨修德操纵出来的了，也就是在无形中跟叶扬若进行了一场比拼，这样也正好符合他们这些向来自视过高的人的最容易得意的做法。

而且，孙楚名联系到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的确，我是陋室的侦探，因为是实习的，所以其他人不会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但是，该基础到的事情我依旧是最容易接触到的。而且，因为我跟一凡的曾有过交情，如果由我来接触一凡的话也就可以拿到第一手的资料，毕竟，所有了解过叶扬若跟那个教授的渊源的人都能够大概知道叶扬若不会轻易饶过纪燃的，而纪燃已经开始接触叶扬若了，那么，也就说明，这样的猜测是正确的。“

杨希澜看着眼前的这个叫做方循的人，看着就只是孩子的一张脸，可是，就像是隐藏着无数多的秘密一样，叫人看不清，从跟自己的那位好友一直以来的交流，到跟叶扬若那样惊悚的推心置腹，再到听这个年轻人的推想，似乎，这些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人都有着难以预测的深度，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足够聪明的了，可是，在跟这些人这样接触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想的，远不如事实来得更加狗血难测。

杨希澜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方循：“你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跟周一凡的关系，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透露，我不知道孙楚名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每个人多少都有一点过去，我不想要让自己那些纯粹的过去给牵扯到现在的处境当中。”

“你打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现在，你告诉我孙楚名不是完全能够为我办事的，那你呢，你可是他带进来的，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你倒是说说看，我应该信任你吗？”杨希澜拿出了自己一贯的用来谈判的架势，丝毫不愿意给对方有一点可以窜到上风的架势的感觉。

方循摇了一下头，浅浅地笑了一下：“可是，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完全相信对方啊，不是吗小姐？这原本不过是一场交易。当初，您找到我，说是要我能够帮您跟进叶扬若的案子，条件就是把叶扬若曾经书写给祁锐宁先生的那些信件给我，这是我们之间交换的条件，不是吗？各为所需罢了。谈不上需要忠诚，谈不上服务，更没有说必定要信任这一条啊，我们，不过是合作伙伴而已。”

方循，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当初，在找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被金钱收买，但是又有那么多的人说这是一个人才，何况，还有孙楚名的推荐，所以，才会想要拉拢他，可是，跟这个人谈到最后唯一的要求竟然就只是要叶扬若跟祁锐宁曾经的那些情书，因为找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索性也就答应了，不过，从阿芒到现在初见的端倪，方循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应付的角色，难道，有事要落到无可奈何的程度吗？杨希澜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单纯的年轻人，总感觉这样的错觉骗了自己很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累的感觉。

“之前，你说，那些信件用的纸张有不少是从一本笔记上面拿下来的，你始终没有告诉过我上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我看了，也的确没有，所以，你要那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那本笔记是我一位挚友的，不过，被赠送给了叶扬若，他们两个一分为二当做了书信往来的固定用的纸张，只是，我想要重新将它们收集齐全，毕竟，毕竟，那些纸张是我与挚友一起制作的，颇有价值，当中有一张的纹路是藏了密码的，我们藏了一件东西，需要用到那个密码。”

“看来，不是说明简单的东西……”杨希澜试探性地问，想要从方循脸上看出一点其他的微弱的表情，不想，方循的脸上突显几分阴狠，叫她着实有些吃惊，“反正那样的东西对我……对我来说也不重要，我会把祁锐宁手上的那些全部交给你的……”

“谢谢……”

“那，你说的，因为孙楚名给了你东西，所以，你才会答应他来帮我查叶扬若的案子的，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叶扬若手上的信……”

杨希澜听到了，突然哼笑了一下，本应是带着冷漠的，可是，偏偏有一滴泪很不听话地从眼眶掉下，只是，她这样难得的女儿的柔情方循并不愿在意。

“你说，你了解杨修德吗？”

“不了解，不过，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

“那你说，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孙楚名那样狡猾的人，会轻易让你查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吗？”

“自然不会。”

“那你，有什么能够担保你查到的不会是被设计了的？”

“可是，谁又会设计他们呢？又有谁，还能够给他们留下这样的痕迹让人查到呢，除了他们自己，聪明的人，大多自负……”

“那你觉得，你说的话，我应该信吗？”

“谁都不应该完全相信，毕竟，都不是什么单纯地人，我也从未乞求您完全的信任，只是，我并没有欺瞒的理由，权当参考也就是了，等事情结束，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离开，如此而已……”

杨希澜哼了一下，尽是冷漠和伤感，她的咽喉咽了一下，拿起手边的杯子，送到嘴边：“还真是干脆！”

方循走了，那样昏暗的咖啡屋，就只留下她一个人用淑女的坐姿拿着一个尚未贴至嘴边的杯子，这样一个孤独的身影……